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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熙朝新语》第七章 卷七· 徐锡龄、钱泳

正白旗汉军陈梦球,康熙甲戌进士,未与馆选。上特召试《圣人之本论》一篇,称旨,补选庶吉士。异数也。

  高安朱文端公轼,少好学,用志不纷。塾师尝会饮,公不与,读书不辍。师命饷以酒内,置座间若无睹也。每于古大儒、名臣、循吏之行,辄笔记之。康熙癸酉领乡荐第一,甲戌进士,改庶吉士,累官文华殿大学士。有《可亭十三种》行于世。

  康熙甲戌,丹徒裴之仙偕数人入都会试,有善扶乩者同往。

  问中否,乩判一贵字,众不解。后裴中会元,裴故眇一目,始悟向所判贵字,乃中一目人也。

  吴文简公襄之父与一僧善,后僧患足疾坐山中。一日忽见僧自外至,径趋入内。迹之,则夫人方坐蓐。诞一子,即文简公也。由癸巳翰林历官礼部尚书。康熙壬寅二月,恭与千叟宴。

  《纪恩诗》云:“六旬今列千官宴,两榜原登万寿科。”

  宋牧仲荦,先抚湖北,后抚江苏,振拔名流,提挈后进,士林德之。性嗜古,精鉴赏,名人书画一见即别真赝。尝写水墨兰竹小幅,汤西崖题诗云:“竹箭美必采,泽兰香宜纫。公乎镇东南,空谷无幽人。偶然托墨妙,写此平生心。咨嗟魏公俦,小笔乃尔神。”借图颂德,洵非谀语。

  康熙间梁溪陆生者,忘其名,少好学,弱冠游庠。家小康,以好施故中落。妻父故富翁也,颇轻薄之,翁婿往还踪迹日稀。

  后值乡试,陆以无力纳卷,且妻已有妊八月余,虑无人周顾,意不欲往。同人固强之,捐资以助,陆不能却,阴属人闻于妻父母,冀免内顾忧,而翁夫妇若不闻也者。陆为同伴所迫,怏怏而去,仓卒终场。归则妻患痢甚剧,医决不起,陆徬徨无措。

  夜半,妻渴甚索饮,欲温之,苦无薪,足下有破板,将取以燎火。板甫揭,见白蚁蠕动。拨视之,下有巨瓮盛白镪焉。喜欲告妻,闻扣扉甚急。启关未及询,众拥而入,乃报录人也。正错愕间,又闻妻大声作喘,视之,已生一子,呱呱在床矣。一息之间,三喜毕集。信所谓困极而享者耶。

 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十五日,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、总督河道军务臣张鹏翮《河工告成疏》曰:“河工一事,每廑睿虑,亲临阅视,洞悉原委。宸衷独断,区画精详。拆拦黄坝以通海口,筑挑水坝。开陶庄引河,以导河北行。培高堰,筑六坝,以束淮敌黄。挑张福口、裴家场、张家庄等引河,以畅淮流。修归仁堤,以节宣睢水。塞时家马头,以杜黄水旁溢。

  开王家营减水坝,挑盐河,以泄黄淮涨水。凿戚字堡诸引河,逢湾取直,以分水势。杜邵伯更楼诸口,修运河两岸排桩。浚深运河,改修中河,以利漕运。疏人字芒稻河,泾涧诸河,以泄运河涨水。挑海沟、虾须等河,以泄下河积水。建高邮、南关、车逻诸滚水坝,以资蓄泄。工程次第完毕。今岁伏汛,黄淮并涨,逾月不消,水势大过三十五年,而堤防保固,海口通畅,运道深通,民获耕获,黄童白叟,感戴圣恩,欢声如雷,洋溢原野。此皆我皇上神谟睿虑,上与天通。烛照于事前,符验于事后。用能臻地平天成,万世永赖之鸿休伟绩”等语。有旨,明岁阅视河工。四十二年,圣驾南巡。三月,以淮黄告成,颁诏天下。

  赖塔拉巴图鲁从征耿逆,一日浴于溪,觉水底有物,槎枒如古木,因缚以绳引出之。乃一龙首,须鬣宛然,所缚者乃其角也。见者惊走,赖神色不变,徐解其缚。少顷,雷雨晦冥,龙腾空而上。自是人呼赖为缚龙巴图鲁。

  钱香树陈群为翰林时,舟行失足入水,家人救以篙得免。

  谓人曰:“吾闻坠水者必有鬼物凭之,倘遇李太白,便把臂去矣。”次日过李白楼,题云:“昨夜未曾逢李白,今朝乘兴一登楼。楼中人已骑鲸去,楼影当空占上游。”

  海盐徐个臣容,乡试前祈梦于忠肃祠,神告之曰:“归语汝祖,以吴三桂一事报汝也。”容心恶之,既而榜发,竟入彀,而终不悟所谓吴三桂者。归语其祖,年已及耄,亦茫然不知,久之乃曰:“是矣。三十余年前,有仆吴姓,与婢女名三桂者有私。汝曾祖母掠治之,吾力谏得免,即以三桂配吴。不谓为神明所鉴,贻福于汝。汝其勉之。”

  武进周清原,祈梦于忠肃祠,忠肃迎揖之,有童子立户侧,吟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句。读壶为衡,窃讶之,不敢问。顷辞出,忠肃送及阶,握手言曰:“余事在尔,尔事在余。”觉后不解所谓。入都谒侍讲董公讷,公一见如故,留馆其家。先是,董公梦忠肃拜访,若有所嘱,未及咨而寤。质明周至,故异而优礼之。己未应试鸿博,赋题《璿玑玉衡》。恍悟前梦,文思沛然,一如夙构。遂取一等第九名,授检讨,纂修《明史》。

  周适分得《于忠肃传》,同官有以易储事议之者,周立辩其诬,论始定。初,周赴试后,有平韩卿者精于数,董公使为周占之,当得祭酒。董云太尊,曰:“否则助教。”及命下谢恩,章服未具,假之平原张良哉官助教者。始信平言有验也。

  西藏达卜喇岩前有前朝《纪功碑》,漫漶剥蚀,仅存十六字云:“云山为剑,风树为旗。用彰我武,永靖边夷。”不知建于何时。

  本朝康熙六十年,蒙古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及土伯特酋长以西藏平定,请于彼地建碑纪绩,奉旨准行。以御制碑文颂发泐石,仰见皇威广播,声教遐敷,千古为昭矣。

  康熙辛丑状元聊城邓悔庐钟岳,工书法,友爱诸弟,或暮归过时,必俟于门,诸弟不敢夜出。乡党重之。

  李文襄公之芳,由顺治丁亥进士官至文华殿大学士,刚正沉毅。总督浙江时,平定耿逆不动声色,以身系天下之重,使数千里危而复安。真社稷臣也。

  黄陂王宗伯泽宏未第时,自黄冈赴京,过庐山宿莲花宫。

  未晚而睡,梦坐大殿,见众僧诵经,取案上枣数枚啖之,遂醒,口中尚有余味。正讶间,忽见众僧掌灯列席。问之,是日乃此庵主净月上人忌辰,众方祭祀。宗伯大异,起视所供枣,顶上微缺如少数枚者,乃悟前身即净月也。

  士未遇时,遭人白眼,得志后犹忆及之,甚或见诸语言文字间,要非盛德事也,然亦有足快人意者。德清蔡状元启僔.赴公车时,有同年为山阳令,投刺往谒。令批其刺,令阍人查明回复,蔡怫然而去。及第后,令以厚帑谢过。却之,寄诗云:“一肩行李上长安,风雪谁怜范叔寒。寄语山阳贤令尹,查明须向榜头看。”

  孙侍郎在丰官侍讲时,上命讲“性相近也”。对曰:“性本圣愚一样,但此论义理之性。若气质之性,便不能一样。”

  上曰:“义理、气质有两个性乎?”对曰:“义理即在气质之中,二者一也。”上嘉赏之。

  康熙二十二年正月十四日,上御乾清门,宴内阁大学士、学士、各部院等堂官、翰林院学士、讲读、日讲、编检、詹事坊局、科道掌印官九十三员。敕诸臣欢忻畅饮,笑语无禁。宴毕,复命近御座前观灯,更赐卮酒,霑醉者令内官扶掖而行。

  明日御制《升平嘉宴诗序》,首唱“丽日和风被万方”句。群臣集太和殿下,仿柏梁体以次赋诗九十三韵。宣上德而通下情,虽卿云糺缦之辞不是过也。

  安溪李文贞公光地,未达时祈梦于神,赠以一联云:“富贵无心想,功名总不成。”觉而恶之。后中康熙庚戌科进士,官至相国。方知戌字似成而非成字,想字去心恰是相字。

  蔡宗伯升元《纪恩集》载其《传胪诗》云:“入对彤廷策

  万言,句胪高唱帝临轩。君恩独被臣家渥,十二年间两状元。”

  一时传诵,以为科名盛事。

  范忠贞公承谟抚浙时,杭之西溪有虎攫人,遣卒往捕不得,公患之。一日,自诣水月和尚卜之,告以故。和尚答云:“山头大虫任打,门内大虫莫惹。”公不悟,未几迁闽督,殉逆藩之难,乃悟门内大虫闽字也。事由前定,信然。

  易州范良鼒女,许字未婚而夫死,女闻之自缢。庭前海棠一株方花,甚秾艳,烈女死,花忽尽变为白。一时文士歌咏甚多。

  江南尤生将赴乡试,而苦无赀。夜梦人告曰:“市桥下有白金二锭,重二十两,五更可往取之。”如言而往,无所见。

  再梦,再往,亦如之。桥侧有银工某,怪其数早行,邀询之,以实告,且叹鬼神之弄人也。至晚又梦,且促其早往,至则果有白金如数。银工觇得之,又邀而问焉,对以故,且示之金。

  银工曰:“误矣。吾昨闻君述梦以为痴,聊熔铅锡以戏君耳,不意误取箧中金以往。然神先告君,特假手于我。此定数也。”

  即举以相赠。是科尤领荐,乃倍酬银工。

  顺天万维岳嵩,顺治丁酉解元,康熙庚戌进士。其入学题乃“夫子循循然善诱人。食饩,则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。”丁酉领解,首题即“颜渊喟然章。”明年世祖御试,题“克己复礼为仁。”自谓平生与复圣有因缘。比庚戌会试,题无颜子语,意颇不怿。及榜发中式,房师乃曲阜颜主事光敏也。

  宣城自本朝来,科甲最少。康熙己未,施愚山闰章、高阮怀咏、孙予立卓以辟荐,茆楚畹荐馨以鼎甲,同时入翰林。时施园有梅,三月复开四花,恰应四人所居方位。咸以为异,绘图题咏焉。

  康熙十六年四月十五日,内大臣觉罗武、一等侍卫兼亲随侍卫首领耀色、一等侍卫臣塞护礼、三等侍卫臣索奉上谕:“长白山系本朝发祥之地,今乃无确知之人。尔等四人前赴镇守兀喇地方将军处,选取识路之人往看明白。以便酌量行礼。钦此。”钦遵于五月初四日起行,八月二十一日回京复命。疏称:“臣等于五月十四日至盛京,十六日由盛京起行,二十三日至兀喇地方。转宣上谕于将军等,随查兀喇宁古塔及兀喇猎户所居村庄等处,俱无确知长白山之人。佥云曾远望见。惟都统尼雅汉之宗族戴穆布鲁原系采猎之人,今已老退闲,自称:我辈原在额赫讷阴地方居住,我虽不曾跻长白山之巅,曾闻我父云:如往猎于长白山脚下,获鹿肩负以归,途中三宿,第四日可至家。以此度之,长白山离额赫讷阴地方不甚遥远,我不知其他等语。因访问,虽不曾至长白山,如赴额赫讷阴地方,水路几日可至?陆路几日可至?亦有知往额赫讷阴地方陆路之人否?据管猎户噶喇大额黑等口称:如乘马由陆路前赴额赫讷阴地方,十日可至。如乘小舟由水路而往,途中全无阻滞,二十日可至,倘遇水涨阻滞,难计日期。有猎户喀喇者知赴额赫讷阴地方陆路等语。臣等随议每人携三月粮而往,又思或三月粮尽,或马匹倒毙,不能归家亦不可定,随语镇守宁古塔将军巴海,可载一船米于额赫讷阴地方豫备,我辈粮尽,以便于彼处取用。将军巴海云:大船不能过松阿里河大险处,当即载米十七小船,至额赫讷阴豫备。臣等即拟于六月初二日起行,又思由水路而往,倘遇水涨阻滞,稽迟时日,不能即至。因与噶剌大额黑约:我辈乘此马匹肥壮,速由陆路往看,俟看过长白山回时,再由水路逆流而上,前赴额赫讷阴地方。约定。臣等带领固山大萨布素于六月初二日起行,经过文德痕河、阿虎山、库勒讷林祁尔萨河、滹沱河、沙布尔堪河、纳丹佛勒地方、辉发江法河、木敦林巴克塔河、纳尔浑河、敦敦山、卓龙窝河等处,至讷阴地方江干。不意噶喇大额黑乘小舟而行,半月程途,七日齐至。因语固山大萨布素,我辈乘小舟由江中逆流前赴额赫讷阴地方,汝带领官兵马匹,由瓦努湖河逆流而上,由佛多和河顺流而下,前来额赫讷阴相会。约定遣发去后,臣等于十一日至额赫讷阴地方,固山大萨布素等于初十日巳至。因前进无路,一望林木,臣等与固山大萨布素商议,令萨布素闲散章京喀达与识路径之喀喇,带领每旗甲士二十名前行,伐木开路。

  并谕:如望见长白山,可将行几日方得望见?有几许路程?相度明确来报。我辈住二日亦即起行矣。随于十二日遣发前行去后,本日据固山大萨布素差人顾素前来报称:我等别大人们行三十里至一山顶上。望见长白山不甚遥远,似止有一百七八十里等语。又续差艾喀来报,称:先差人来后,又至一高山顶上,望见长白山甚明,约有百余里,山上见有片片白光等语。臣等趁未有雨水之时,急往看验长白山。因留噶喇大额黑督捕珠蚌。

  于十三日起行。十四日与固山大萨布素等会于树林中,揣摩开路前进。十六日黎明,闻鹤鸣六七声。十七日,云雾迷漫,不知山在何处,因向鹤鸣处寻路而行。知遇路蹊,由此前进直至长白山脚下。见一处周围林密,中央平坦而圆,有草无木,前面有水,其林离住紥处半里方尽。自林尽处有白桦木宛如栽植,香木丛生,黄花灿烂。臣等随移于彼处住紥。步出林外,远望云雾迷山,毫无所见。臣等近前跪诵纶音,礼拜甫毕,云雾开散,长白山历历分明。臣等不胜骇异。又正值一路,可以跻攀,中间有平坦胜地,如筑成台基。遥望山形长阔,近观地势颇圆,所见片片白光,皆冰雪也。山高约有百里,山顶有池,有五峰围绕。临水而立,碧水澄清,波纹荡漾,殊为可观。池畔无草木。臣等所立山峰,去池水约有五十余丈地。周围宽阔,约有三四十里。池北岸有立熊一,望之甚小。其绕池诸峰,势若倾颓,颇骇瞻视。正南一峰,较诸峰稍低,宛然如门,池水不流,山间处处有水,由左流者则为扣阿里兀喇河,右流者则为大讷阴河、小讷阴河。绕山皆平林,远望诸山皆低。相视毕,礼拜下山之际,峰头有鹿一群,他鹿皆奔,独有七鹿如人推状,自山峰陆续滚至山下闲散章京毕杨武里等驻立之处。臣等不胜骇异,因思正在乏食,此殆山灵所赐,随望山叩谢,收其七鹿。

  臣等上山之时原有七人也。自得鹿之处退至二三十步,回首瞻望,又忽然云雾迷山。臣等因清净胜地,不宜久留,于十八日言旋。回视先望见长白山之处,因云雾蒙笼,遂不得复见山光矣。二十一日回至二讷阴河合流之处,二十五日回至恰库河,此河乃讷阴东流会合之所。二十八日正行之际,适遇颁到敕旨。

  臣等不胜欢忭,捧读敕旨,感激靡尽,当经叩头谢恩讫。二十九日,因马瘦不堪驰驱,自恰库河水路乘小舟而归。经过色克腾险处、图白黑险处、噶尔汉险处、噶大浑险处、萨满险处、萨克锡险处、法克锡险处、松阿里大险处、多浑险处,乘一叶小舟,历此大江九险,得以无恙而渡者,皆仰赖皇上洪福之所致也。七月初二日,回至兀喇地方,又往看宁古塔等处地方。

  于十二日至宁古塔,遍看会宁府等处地方毕,于七月十七日自宁古塔起行回京。臣等奉命于人迹罕到之处创辟路径,行于不见日色深林之内,无一日阻滞,得见长白山,皆我皇上敬念祖宗,诚心感格神明之效也。谨疏奏闻。”奉旨:长白山祖宗发祥重地,奇迹甚多。山灵宜加封号,永著祀典,以昭国家茂膺神贶之意。著礼部议奏。礼部议覆,应将长白山封为长白山之神,相择吉地建祠。照五岳例,每年春秋二季致祭,祭祀所行礼仪应用等物,亦照五岳。今未建祠之前,应特遣大臣往封致祭。其封神祭文及每年春秋二次祭文,交与翰林院撰拟,工部酌量题请建造祠宇成日,始行春秋二祭可也。

  侯官陈解庵学夔,康熙己酉举人。耿逆之变,抗节匿橘园洲三年,不受伪职。寻丁父忧,庐墓侧,任司寇克溥首荐之。

  略曰:“昔长安卖赋,洛阳之纸顿贵。今全节骂贼,睢阳之舌犹存。”时服未阕,郡县迫之赴京,吁乞终丧,得请归。后授宁阳令,兴利除弊。抚臣钱公珏疏荐,升兵部。

  朱竹垞检讨研经博学,上彻九重。其所著述,固巳风行海内矣。即一二绪余,亦有颖异独绝者。幼时塾师举“王瓜”使属对,即应声曰“后稷”。师怒之,而心服其对之工。在京师时与人会饮,各举古人男女成对者为酒令,得太白小青、无咎莫愁、灌夫漂母、武子文君、东野西施等字。又尝举《四书》一句合四声,得“康子馈药,兵刃既接”二语。又除夕集唐作对联云:“且将酩酊酬佳节,未有涓埃答圣朝。”罢官后集联云:“圣朝无弃物,余事作诗人。”

  汤文正公为庶子时,夜梦登高山,已陟其半,忽一人自后越之,汤鼓勇至山巅,有室悬《麻姑仙坛记》。既觉不知所谓。

  癸亥冬阁学缺出,特用左春坊王鸿绪。甲子阁学又出缺,汤遂继擢。是年六月,特简江苏巡抚。盖麻姑坛在抚州,而蔡经家在吴县洞庭山也。事之前定如此。

  康熙二十四年十月丙午,五色庆云见。时方克复雅克萨城,命萨布素等撤兵,鄂罗斯遣使乞和。

  康熙二十五年,谕礼部翰林院:“自古帝王致治隆文,典籍具备,犹必博采遗书,用充秘府,益以广见闻而资掌故,甚盛事也。朕留心艺文,晨夕披览,虽内府书籍篇目粗陈,而裒集未备。因思通都大邑应有藏编,野乘名山岂无善本,今宜广为访辑。凡经史子集,除寻常刻本外,其有藏书秘录,作何给值采集及借本钞写事宜,尔部院会同详议具奏。务令搜罗罔轶,以副朕稽古崇文之至意。”闰四月,礼部等遵旨议覆:“购求遗书,应令直隶各省督抚出示晓谕,如得遗书,令各有司会同儒学教官,转详督学及该督抚酌定价值,汇送礼部。其无刻板者,亦令各有司雇募缮写,交翰林院进呈。有愿自行呈送者,交礼部汇缴。”得旨:“自古经史书籍,所重发明心性,裨益政治,必精览详求,始成内圣外王之学。朕披阅载籍,研究义理,凡厥指归,务期于正。诸子百家,泛滥奇诡,有乖经术。

  今搜访藏书善本,惟以经学史乘实有关系修齐治平、助成德化者方为有用,其他异端稗说,概不准收录。该部院即遵谕行。”

  汪苕文琬,以鸿词科改翰林院编修,入史馆仅六十日,讲史传一百七十余篇,遽以疾请归,终不复出。甲子冬,圣祖南巡至苏州,在籍诸臣恭迎圣驾于河干。上召抚臣汤斌谕曰:“汪琬久在翰林院,文名甚著。近又闻其居乡,不与闻外事。可嘉。”赐御书一轴以荣之。

  凡翰林赐宴瀛台,定在暑节。每趁早凉入西苑门,大柳星稀,高槐露下,宫墙缘岸间安步徐行。菰蒲四面,水禽啁哳,与江南水乡无异。暨渡板桥,则荷香袭衣,闸流滴耳,宛在梦中听筝筑声。然后复从内苑墙入小红门,剨然大湖。有红板长桥横跨水面,桥夹朱栏,栏外维列鱼罾,凡朝官渡桥者,俱许抽罾捉鱼,得即携归。于是迤逦达瀛台门。惟赐宴时则诏从闸口北上,直西浮道通梁,中有层亭,两面帐房如号舍排列。上命登舟,泛太液池。即从过船亭登舟,芰荷十里,望如蕃锦。

  北面望金色摇曳,则别一境地矣。李石台来泰《应制诗》云:“红桥循蚁渡,绿树贯鱼归。”盖纪实也。

  台州洪虞邻若皋,敬事吕祖。顺治戊子领乡荐,壬辰会试前,与邻生何陈二姓同祷于吕祖,问南宫捷否。拜起,见炉灰书“中阿”二字,是科仅中陈何,始悟析二姓之半而成阿字也。

  乙未会试前,洪梦神赠以诗云:“大固崔巍正展旗,春光逗发远为期。君家福分非轻浅,先报琼林第一枝。”是科果捷。

  万柳堂为益都冯相国溥别业。每逢不巳,辄与朝士修稧其中,饮酒赋诗。壬戌上巳,益都将有致政之意,《首倡诗》第六句云:“水萍风约故沿留。”徐健庵春坊和云:“尽日行吟步屟留。”施尚白侍讲和云:“回溪时有断云留。”陆义山编修和云:“落花香倩蝶须留。”方渭仁编修和云:“烟宿含山翠欲留。”徐华隐检讨和云:“小雨泥看履印留。”高阮怀检讨和云:“羽觞泛泛去还留。”汪蛟门主事和云:“轻阴时为落花留。”林玉岩中书和云:“槛拂垂杨叫栗留。”骋妍角胜,佳句如云。相国叹赏不绝,而意似未属。后至潘稼堂检计和云:“东山身为草堂留。”相国拍案而起,称为第一。

  米紫来汉雯,顺治辛丑进士,授长葛令。到任后清静无事,民皆安之。米故善度曲。时有剃头待诏罗汉者。业既猥而貌又甚寝,人咸侮之。一日,方为米剃发,家童有吹笛者,罗汉忽曰:“误矣。”命作一弄,甚妙。又令吹笙,曰:“必胡琴和之乃可。”翌日,自制胡琴,和而吹之,果异凡调,虽吴中曲师不能过也。米由是异之,常与究极音律。康熙癸丑,米在长葛见邸报中会试题,其孟子题乃“尽其心者”一节,米叹其难。

  适罗汉在侧,为阐发传注,名理灿然。又曰:“此章与宗门某公案相发明。”因引《诸尊宿语录》如翻水,米益奇之,叩其所学,颇记唐人诗数百首,兼晓篆隶,米以宾礼馆之。一日忽辞去,自言有母在河北,当来一别,即往五台不归矣。后竟不来。

  吴江徐电发釚幼颖敏,年十三赋诗,即有惊人句。由翰林外用,乞归,著书自娱。有《菊庄乐府》,早行于世。朝鲜贡使仇元吉见之,以金饼购去。有诗云:“中朝携得《菊庄词》,读罢烟霞照海湄。北宋风流何处是,一声铁笛起相思。”其为远人所慕如此。

  山阳张毅文鸿烈,康熙己未荐举授检讨。二十三年十月,黄河涨发,淮水下注。山阳、盐城、高邮、宝应、兴化、泰州、江都七邑受害。御史李时谦奏请疏浚淮扬下河,以拯七邑之民。

  恭值圣祖南巡,相度地势,发帑救民,遣官督理。张上疏言:“淮扬水患,关系运道民生。淮安以南则山阳、盐城、高邮、宝应、兴化、泰州、江都七邑受害,淮安以北则清河、桃源、宿迁、邳州、雎宁、沭阳、安东、海州八邑受害。今皇上准台臣李时谦条议,疏浚淮扬下河,以救七邑之民。适值圣驾省方亲过淮扬,洞察情形。特命大臣查勘后复经会议,发帑经理。

  大哉帝德,如天好生,七邑之黎何幸至此。但台臣祇知淮安以南七邑之害,而不知淮安以北八邑之害,其苦一也。祇知七邑民田昔受决口之水,今受滚坝之水,而不知八邑民田,在黄河岸以内者其苦尤甚也。臣籍隶淮安,何忍不为八邑生灵再请命于圣主之前乎?伏气皇上命总河确勘,具题到日再议。”上从之。

  京城观象台上,旧有元郭守敬所制浑天仪、简仪、铜球、量天尺诸器。本朝康熙二年,以旧仪年久,多不可用,御制新仪凡六:曰天体仪,曰赤道仪、曰黄道仪、曰地平经仪、曰地平纬仪、曰纪限仪。陈于台上,至今遵用。其旧仪移藏台下。

  龙中允燮作《琼华梦传奇》,盛行于时。一日,置酒招王阮亭辈观之。阮亭酒酣,赋诗,有“自掐檀痕亲顾曲,江东谁似阿龙超”之句。蒋静山仁锡和云:“玉昆仑碎为檀超。”阮亭叹绝。

  宋漫堂中丞选江左十五子诗,厥后其中大魁一人,官大宗伯者一人、大学士者一人,其余任宫坊、人翰林者指不胜屈。

  高邮李百药必恒独以诸生终,然其诗格之高、才力之大,实为十五人之冠。